東の国の眠らない夜

超越社会的藩篱 超越个人的孤芳自赏

【鬼灯の冷徹】神隱【鬼白/白鬼無差別】

神隱  

BGM:《非常》from 《千年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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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曾記得,那個人手托著腮,整個人趴在桌子上,同自己聊著什麽。桃源鄉的天總是很亮堂的,天光籠罩著那個人,那個人身上也像是發出白光來,與天光融在一起......然後回憶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這好幾天都是這樣啊,桃太郎想,有時候就不由自主地回憶到這個情境,但是回憶到這個地方的時候,就回想不下去了,就像......就像兔子溜走一樣沒影了,根本想不懂是爲什麽。

    “桃太郎,還好吧!”對面的黑袍男子以為他是傻了,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。

    “啊,鬼灯大人!對不起我走神了,”桃太郎反應過來,連忙滿臉賠笑道,“怎麼樣?您有什麽頭緒了嗎?”

     鬼灯深吸了一口氣,要發的火忍了下去“消失了。白澤君他,已經消失了。”

      說得平靜,桃太郎卻怔了:“啥、啥叫消失了?”

    “也就是說,白澤‘死’了。作為‘神獸’的白澤,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麼可能!”桃太郎一聽就急了,“他怎麼死的?什麽時候死的?已經確定是死了嗎?難道不可以救救他嗎!”他怎麼也想不到是這麼個結果,怎麼都想不到白澤會死!這不可能!白澤大人怎麼死得了呢?

    “不可能。”但鬼灯語氣冰冷透徹,“因為現世的人已經把他‘消去’了,所以他必死無疑。”

    說著,把手上的紙條遞給了桃太郎,“想必,他自己也料到了吧。”

    白澤的畫技很差,這誰都知道,但是他的字認真寫的話,還是能看的。宣紙上兩個清秀的隸體,毫無疑問出自他手。

    “別過”

    這紙條,是三天前桃太郎採藥回來,在書案上發現的,也是從那天起,白澤大人就下落不明,桃太郎找遍了街頭巷尾,也沒有發現白澤大人的蹤影,輔助官大人也是被他請來幫忙找人的,沒想到在屋裡檢視一番後,鬼灯會告訴他這樣的結果。

    “這麼說,是現世的人干的?是他們殺了白澤大人嗎!”

    “不,不是現世的人的‘錯’,”沒想到鬼灯否定了他,“雖然‘弑神’不是沒有發生過,但是白澤之所以會消失,與其說是被‘殺害’,不如說是被‘遺忘’了——雖然對他來說,這是一樣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樣的?”

    “三天前——換算成現世的時間的話,就是大概三年前吧。在三年前的現世,最後一份關於白澤的記載丟失了,或者是最後一張白澤的畫像損毀了,不過最有可能的還是,最後一個記得白澤的人類去世了。”畢竟現世的“信息存儲”已經非常發達了,聽說有些東西能夠記錄下很多的事情,不管是存放一萬年還是被一千度的烈火灼燒,都不會丟失它的記載。只是,“如果沒有人去留心的話,即使關於白澤的記載還有存留,也算是‘被人遺忘’的,不是記在人心上的話,是沒用的。”

    天國地獄,皆憑依現世而存。這句早就聽說過的話,像一記驚雷劈在了桃太郎的心上,但是,他還是不甘心。“但是,白澤大人不是早在人類產生之前就已經存在的了嗎?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這麼認為,那麼你說說看,白澤的壽命有多少?”

    關於這個桃太郎是聽白澤說過的,不過白澤的壽命已經長到他不可能算出確切的年歲了,他想了好一會兒:“得有上億年了啊!”

    “嗯,雖然如此”鬼灯的目光逡巡過書案和靠椅,聲音不自覺輕了“以前在打架吵架的時候,他有時也會用另一個自稱——四千年歷史的神獸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所以說?

    “他沒有說謊,兩個都是他真實的年齡,他既可以說是活了一億多年,也可以說只活了四千多年。”

    “鬼灯大人,我不明白!”

    “四千年前,是什麽時候呢?”鬼灯拿起了一隻狼毫,指肚撫過筆桿,自問自答。“那是中國商朝的王盤庚王一次刻龜甲,卜凶吉的年份。他這次祭祀留下的記錄,是一些圖畫一樣的符號,被深埋在土中直到數千年後被後世發現,也就是中國已知最早的文字,甲骨文。對於白澤來說,或者是說,對於所有中國的鬼神怪異來說,都是特別的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可是,爲什麽?在此之前,白澤大人也是存在著的,對吧?”

    “沒錯,白澤從其原本來說,并不是‘人造’的,他本是天地精華的造化,但是,就如同閻魔是第一個死者,卻不是死後就是鬼了一樣。自白澤誕生後,直到人能發出這個詞,他的名字才有了讀音,直到人能畫出這個模樣,他的形體才有了相貌”鬼灯看著空蕩蕩的花梨靠椅,彷彿看見某個混賬正執筆端坐在這上面,在紙上橫折摁下,鉤抬手,竟抬起頭,恬然笑著看向自己的眼睛,心裡不禁暗罵了起來“......直到人能夠寫出這兩個字,他才擁有了‘白澤’這個名字。這麼說,你能理解嗎?”

    “原來人類......原來我們影響這麼大.....”桃太郎喃喃道,一屁股坐在陶椅上。

     鬼灯決心不看那個影子,轉頭向窗外看去“傳說,中國發明了文字的人,名叫倉頡。在他發明文字的時候,天為雨粟,鬼為夜哭,龍乃潛藏。”窗外不常見地濃雲密佈,雖然有風依然凝滯,中間的縫隙久久沒有合攏,透出了耀眼的金光。那時候,他還沒有出生,沒有見證過這個傳說,但他可以肯定的是,“從那以後,所有的化物對現世的憑依越來越緊密了,即便它們能夠先于人而誕生,也不能在人類不再記錄它們後苟存。”

    “神明不能沒有‘信仰’,鬼怪不可失去‘敬畏’,這是對於所有的非現實的存在都通用的規則,而最基本的信仰和敬畏,就是‘識’,知道它們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“譬如印加文明中的太陽神,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人崇拜了,但他還‘活’著。”就算自己的子民都已入土,就算信徒們的末裔已經將他拋棄,就算自己所屬於的文明已經成為了歷史,這對于他這個神本身來說,卻還不算一件完全壞的事,因為他還在黃金傳說中被人們豔羨,而且文明的消失反而激發人們去研究這個古國,在短時間內,他還不會被人遺忘。而還有很多其他的神明“村落特有的守護神,被取代的日用品的付喪神,已經滅絕了的民族的土地神,很多很多的‘非人’其實都在消失,有些我們甚至未問其名。”

    “那......那鬼灯大人您呢!還有其他人呢!”

     緩慢而堅定地,鬼灯吐出了無可置疑的答案:“沒錯。”

    “都會消失的,我也有一天會消失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施恩,可以降禍,神鬼都在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取名于人。但是白澤他,幾乎完全沒有這麼做。”他有預兆明君的神力,卻鮮現于君王身邊,遇到黃帝也是出於不慎;他能通曉萬物,卻不願與人透露天機;他醫術高明,但行醫的對象幾乎都不是人類,沒有人能夠為他增添信仰,而極少數情況下到人間時,又要隱去名諱,“雖然做了這些,也只是延緩被遺忘被湮沒的時間罷了,但白澤偏偏——不汲汲與此。”

    白澤,爲什麽呢?

    “所以,世人也不會記得他。”

    “記得.....我記得他呀!”桃太郎揪了半天的頭髮,突然想到了什麽,蹦了起來。“鬼灯大人,讓我轉世吧!要是我到現世去,現世不就有記得白澤大人的人了嗎?那樣白澤大人他就會回來了吧!”

    “什麽......”鬼灯愣了一下,隨即擺脫開來,“沒有用的,即使我給你開後門,讓你保留現在的記憶,也不夠重構白澤的。” 想了想,狠下心來,“雖然你同白澤共處了這麼久,但是于你而言,他只是一個良師,而不是‘神’,這是遠遠不夠的。何況,你對他的記憶頂多也就幾百年。你離開現世已經太久了,現世的人,即使只是一個活了幾十年的人,他對於‘白澤’的記憶也有數千年的長度。”

    “千百年相傳流轉的記憶,才能夠支撐著白澤作為‘神’的存在,一旦中斷,要重新接起幾乎是不可能的了。”鬼灯俯下身,從桃太郎手中抽走那張紙條,放到案上,取了鎮紙壓好,酸枝木叩然一聲,他的眼神一沉,“那些已經消失的神明,也真的沒有一個回來過。”

    說完,他從那個嚎啕大哭的男人身邊走過,推門而出。

    桃太郎,你在這裡呆太久了,你已經忘了,自己也是故事中人了吧。

    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,曾經有一個你的原形在現世活過,而他的“除鬼”壯舉,或許是反抗暴政者的諱稱,或許是戰勝了某種惡疾的隱喻。總之,既然“鬼”是“偽物”,那麼對於現世人的“現實”來說,也從不曾真正存在過一個名叫桃太郎的克鬼英雄。但是你還是幸運的啊,桃太郎,身為一個故事中人,有生,有死,經歷過這個完整的輪迴,也不枉你存在過一回。

    這麼想著,已經走出了十來步了,  回過頭去,那間熟悉的小屋依然在那裡。那間小屋,就是桃源鄉的藥房,是那個人曾在的地方,現在,今時今刻,它也還在那裡,招牌依舊。

    極樂滿月

    不禁念了出來,就這麼四個字,千斤石一樣掉到了心底,綁在了腳上,他從沒覺得從桃源回去的路這麼長。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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